油灯在供桌上忽明忽暗,纸钱灰簌簌落满青砖缝。
王老汉直挺挺躺在门板上,青白面皮泛着蜡光,喉头既无痰音也无热气。
长子王大喜攥着白幡的手直抖,小妾柳氏跪在棺木西侧,发间银簪映着烛火,在灵幔上投出细长的影子。
"哭!
王大喜突然踹翻铜盆,火星溅上孝服下摆。
堂外槐树的枝桠沙沙作响,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窗纸。
柳氏抬头,水红袖口滑出半截玉镯。
这镯子她戴了七年,是当年王老汉从茅山带回来的血玉。
此刻玉芯深处似有血丝流动,在暗处泛着幽光。
她盯着老汉青紫的指甲,忽然想起三日前他躲在祠堂里烧的符纸,灰烬里混着鸡毛和朱砂。
"哭啊!
王大喜又吼,唾沫星子溅到供桌上的长明灯。
火苗猛地窜高三寸,映得柳氏鬓角的汗毛纤毫毕现。
她俯身时看见老汉的左手小指微微蜷起,那姿势分明是捏诀的手势。
子夜梆子响过三声,守灵的婆子突然尖叫着冲出堂屋。
众人追出去时,只见她瘫在月洞门前,指着照壁上的八卦镜语无伦次:"老、老爷在镜子里眨眼睛!
柳氏抢过火把照去,八卦镜里映出的灵堂空无一人。
但她分明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,转身刹那,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出碧火,照得王老汉的尸身蒙上层青气。
"我只要老爷贴身那面铜镜。
柳氏站在樟木箱前,指尖抚过箱笼上的蟠螭纹。
王大喜在门外踱步,脖子上的金链子撞得叮当响:"贱人!
爹的遗物也是你能觊觎的?
铜镜用黄绸裹着,入手竟有微温。
柳氏记得七年前新婚夜,王老汉曾将这面八卦镜悬在床头,镜面浮雕的乾坤坎离在月光下流转如活物。
后来镜框让蟑螂啃出缺口,王大喜嫌晦气,硬是给塞进了库房。
"这镜子能照妖邪。
柳氏突然开口,惊得王大喜后退半步,"昨夜老爷托梦,说家里有脏东西。
她解开黄绸时,铜镜边缘的缺口正好对着北墙,那里挂着王大喜新娶的六姨太的画像。
画像上的美人突然眨了眨眼。
王大喜杀猪般嚎叫起来,六姨太的画像不知何时泛起水雾,朱砂点的嘴唇洇成血洞。
柳氏趁机将铜镜塞入怀中,转身撞开冲进来的家丁。
后厨养的芦花鸡突然打鸣,一声接着一声,震得房梁簌簌落灰。
铜镜在月光下泛起涟漪,柳氏跪在荒草丛中,镜面正对王老汉的假坟。
坟包上的纸钱无风自动,露出下面新翻的黄土。
她咬破指尖在镜背画符,血珠渗进铜锈里,镜面突然映出祠堂场景:王大喜举着铁锹,正疯狂刨开供桌下的青砖。
"爹在茅山修行时,床下有暗格。
柳氏对着铜镜低语,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。
电闪雷鸣中,王老汉从怀里掏出铜镜,镜中照出的却不是她的面容,而是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。
坟包突然塌陷,露出半截黑棺。
柳氏用铜镜照去,棺盖上密密麻麻全是爪痕,五根带血的手指印赫然在目。
她想起王大喜今早的暴怒——当发现老汉藏在祠堂地窖里的金银时,他竟将六姨太推下石阶摔断了腿。
铜镜开始发烫,镜中红衣女子突然转头,柳氏看见自己布满血丝的瞳孔。
二十年前,她也是这般跪在乱葬岗,看着父亲用铜镜超度冤魂。
那时镜框还未残缺,镜中乾坤清晰可辨。
王大喜举着火把冲进祠堂时,柳氏正在供桌上摆铜镜。
八卦方位插着七根桃木钉,钉头抹着公鸡血。
"贱人!
把金子交出来!
王大喜的脸在火光下扭曲,金链子缠在手腕上像条毒蛇。
柳氏瞥见他腰间坠着的玉蝉,那是老汉去年从古墓里带回来的冥器,此刻玉芯泛着诡异的绿光。
铜镜突然嗡鸣,照出王大喜身后的影子。
影子没有头颅,脖颈断口处爬满蛆虫。
柳氏抓起供桌上的五谷,扬手撒向影子。
糯米混着黑豆劈啪作响,每颗粮食都在影身上灼出青烟。
"爹根本没死!
柳氏厉喝,铜镜转向供桌下的暗格。
暗格里的《茅山秘录》正泛着金光,书页间夹着张人皮符。
王大喜突然惨叫,左手指甲暴长三寸,抓向柳氏咽喉时带起腥风。
柳氏用铜镜挡住利爪,镜中映出的却不是王大喜的脸,而是个青面獠牙的恶鬼。
恶鬼身后飘着六姨太的魂魄,美人头颅歪在颈上,断腿处白骨森森。
"你贪了爹用来镇棺的玉蝉!
柳氏踹开暗格,露出里面的青铜匣。
匣中玉蝉缺了左眼,正是王大喜腰间那只。
她想起三日前王老汉的警告:"玉蝉镇着茅山墓里爬出来的尸煞,少一只眼睛,镇魂阵就破了。
王大喜狞笑着扑来,指甲暴长如刀。
柳氏咬破舌尖喷在铜镜上,镜面突然射出金光,将恶鬼钉在供桌上。
她翻开《茅山秘录》,人皮符上的朱砂字开始渗血:尸煞需至亲之血祭祀。
"爹假死,就是要引你露出贪财本性。
柳氏抓起五谷砸向玉蝉,糯米粘在冥器表面滋滋作响。
王大喜腰间的玉蝉突然爆裂,绿光中浮出六姨太的鬼魂。
美人魂飘向铜镜,在镜中化作红衣厉鬼。
祠堂梁柱突然崩塌,柳氏抱着铜镜冲向假坟。
坟包里的黑棺正在颤动,棺盖缝隙渗出黑血。
她咬破手指在镜背画符,铜镜照向棺木刹那,黑血凝成王老汉的形貌。
"尸煞借你命格还魂,你早该在贪玉蝉那日就死了。
柳氏将铜镜埋进坟土,镜面正对北斗七星方位。
七根桃木钉自动浮起,钉成镇魂阵。
黑棺突然安静,棺内传来王大喜的惨叫,混着六姨太的冷笑。
二十年后,有樵夫在乱葬岗见着个疯癫老道。
老道怀里抱着生锈的铜镜,镜框缺口处长着血珊瑚。
每逢阴雨,镜中便传出女人低泣,说是王家小妾在照妖邪。
而镇上新嫁娘梳妆时,总爱往妆奁里放把桃木梳。
梳齿间缠着红绳,绳结处坠着半片铜镜,镜面上依稀可见蟠螭纹。
油纸伞沿垂落的雨珠在青石板上敲出碎玉声,少年道士李玄卿的布鞋踏过积水,道袍下摆沾满泥泞。
他怀中铜镜正泛着幽光,镜框缺口处的血珊瑚随雨势涨缩,宛如活物。
"师父说镇尸镜里的血珊瑚十年开一次花。
他指尖抚过镜背蟠螭纹,忽见雨幕中浮起七盏青灯。
灯影里走出个撑白幡的老妪,幡面赫然画着王大喜临死前的狰狞面容。
"王家后人?
老妪嗓音似锈刀刮铁,"你娘用半生修为封印的尸煞,就快要破镜而出了。
她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暴长三寸,直戳李玄卿眉心。
铜镜嗡鸣着飞出,在两人之间展开光幕,雨珠落在光幕上竟蒸腾起白雾。
供桌上的泥塑神像双目流血,李玄卿用朱砂在墙角落成北斗阵。
铜镜悬在阵心,血珊瑚已绽开三瓣,花蕊里蜷缩着个红衣女魂。
女魂睁眼刹那,破庙梁柱突然震颤,瓦片簌簌坠落,露出梁上倒吊的七具干尸。
"六姨太的怨气凝结成煞,需要以亲族血脉为引。
老妪的白幡钉穿干尸胸腔,每具尸体天灵盖都贴着黄符,"你爹当年贪了镇棺玉蝉,才引得尸煞缠身。
李玄卿撕下道袍画符,咬破舌尖喷在符纸。
血符撞上白幡时爆出金光,老妪的指甲应声断裂。
她怪笑一声,袖中飞出七只纸鹤,纸鹤翅尖蘸着尸油,在北斗阵外燃起幽蓝火焰。
铜镜映出祭坛深处的青铜棺椁,棺盖上的镇魂钉布满铜绿。
李玄卿用桃木剑撬开棺盖,腐臭冲天而起,棺内竟躺着两个王大喜——一个浑身长满白毛,另一个皮肤溃烂如枯树。
"贪欲化双煞,需以雷火炼之。
老妪掷出白幡,幡面王大喜的画像突然睁眼。
李玄卿挥剑斩断幡杆,剑锋却穿过虚影。
铜镜突然自行飞起,照出王大喜魂魄正附在老妪身上。
血珊瑚最后两瓣骤然绽放,红光吞没整个祭坛。
老妪面皮皲裂,露出底下森森白骨。
白骨额间嵌着玉蝉,正是当年镇棺冥器。
李玄卿咬碎含在舌底的保命丹,金丹入腹刹那,双眼泛起雷纹。
雨云在头顶凝成漩涡,李玄卿踏着雷光走向白骨。
每道闪电都在他掌心凝成符箓,道袍无风自动,猎猎作响如战旗。
白骨突然张口,吐出团黑气,黑气中浮现王大喜发狂的脸。
"贪字头上一把刀!
李玄卿并指为剑,雷光在指尖交织成网。
黑气撞上剑网炸成星火,王大喜的虚影在星火中扭曲挣扎。
铜镜从高空坠落,镜面映出李玄卿背后——老妪白骨正用玉蝉吸收雷光。
血珊瑚突然脱落,被李玄卿接在掌心。
珊瑚触手竟扎进他腕脉,猩红纹路顺着血管蔓延。
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叮嘱:"珊瑚入心时,斩断贪嗔痴。
雷光中浮现三重幻境:第一重是金山银海,王大喜在珠宝堆里大笑;第二重是六姨太抚琴,琴音勾人魂魄;第三重是铜镜里的红衣女魂,正对着他流泪。
李玄卿左手指节捏得发白,右手雷剑却悬而不落。
老妪白骨趁机扑来,玉蝉已吸满雷光。
千钧一发间,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,母亲用铜镜为他挡下尸毒,镜框缺口处正是被玉蝉所伤。
"原来贪的是执念。
他雷剑突然转向,斩断左手小指。
断指飞上高空,在雷云中炸成血雾。
血雾裹住白骨,玉蝉发出凄厉尖啸,裂纹从蝉眼处蔓延全身。
晨光穿透云层时,祭坛里只剩铜镜静静躺在青砖上。
血珊瑚已缩回镜框,镜面倒映出李玄卿苍白的脸。
他捡起老妪掉落的幡杆,布帛上王大喜的画像正在消散。
"贪嗔痴三毒,原来最毒是执念。
他将幡杆插入祭坛中央,布帛在晨风中化为灰烬。
铜镜突然嗡鸣,照见地下深处——真正的王大喜尸身被铁链锁住,心口插着半截桃木钉。
李玄卿拔出随身匕首,在掌心划出符纹。
血珠渗入青砖缝隙,整个祭坛开始下沉。
当最后一缕晨光消失时,铜镜自行飞入他怀中,血珊瑚在镜框里轻轻颤动,宛如心跳。
三年后的某个夜晚,李玄卿站在观星台上。
铜镜平放在石案,血珊瑚开满七瓣,花蕊里蜷缩的女魂已化作星光。
他想起老妪临死前的话:"镇尸镜真正的秘密,在血珊瑚第七次开花时自会显现。
夜风卷起道袍,铜镜突然映出星空深处——七颗星辰连成北斗,最亮的那颗正是血珊瑚的颜色。
李玄卿并指掐诀,指尖雷纹与星光共鸣,整个云海翻涌起金色浪涛。
"原来贪嗔痴三毒,皆是修行路上的星辰。
他望着铜镜里的星河,忽然明白母亲当年为何选择留在荒村。
有些执念,需以身为镜,方能照破迷雾。
李玄卿指尖的雷纹在铜镜上投下蛛网似的影子,血珊瑚第七瓣花蕊突然迸出金芒。
观星台石案下的青砖发出齿轮咬合的闷响,整块地面缓缓裂开,露出下面刻满符文的石阶。
台阶缝隙里卡着半截玉蝉,蝉翼上沾着暗红血渍。
"贪狼移位,七煞现世。
李玄卿用道袍裹住铜镜,镜面映出北斗七星正在逆时针旋转。
他想起三年前老妪临死前的话,那时她枯骨上爬满尸斑,玉蝉在额间裂成两半:"去茅山玉虚峰,找……"
山风卷着血珊瑚的香气扑面而来,李玄卿喉头泛起腥甜。
铜镜突然变得滚烫,镜框缺口处的血珊瑚开始滴落金液,在石阶上灼出青烟。
他踏着符文石阶向下走时,背后传来晨钟暮鼓般的震动,整座观星台正在坍塌。
石阶尽头是间八角密室,墙上河图洛书泛着磷光。
铜镜悬在阵心,血珊瑚的金液在地面绘出八卦图案。
李玄卿用匕首割破掌心,血珠滴在坎位,密室突然亮起七盏青铜灯,灯芯竟是七根人指。
"贪字诀。
沙哑的男声从灯影里传来,穿玄青道袍的老者从虚空中显形。
老者左眼嵌着玉蝉,右耳垂挂着血珊瑚,正是王大喜临死前的模样,"当年你娘用半生修为布下河图阵,没想到吧?
阵眼是你亲手埋的镇尸镜。
铜镜突然倒转,照出李玄卿背后:六具青铜棺椁围成六芒星,棺盖上的镇魂钉正在脱落。
血珊瑚的香气变得刺鼻,他看见自己腕间的雷纹正在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铜钱状的尸斑。
老者玉蝉眼迸出绿光,河图阵开始旋转。
李玄卿的道袍无风自燃,露出心口朱砂胎记。
胎记形状与铜镜缺口吻合,血珊瑚的金液突然暴涨,将他钉在阵心。
"你娘用贪嗔痴三毒炼魂,你是第七煞。
老者扯开道袍,露出爬满白毛的胸膛,"王大喜的贪欲,六姨太的痴念,你的……"他枯骨般的手指戳向李玄卿眉心,"执念。
铜镜突然发出凤鸣,镜中红衣女魂化作金乌冲出。
金乌利喙啄碎老者天灵盖,玉蝉眼炸成齑粉。
李玄卿趁机咬碎舌底雷符,血珊瑚应声而断,金液泼在河图阵上,整个密室开始融化。
李玄卿从血泊中爬起时,铜镜已碎成八片,每片都映出不同时空:襁褓中的他心口朱砂闪烁,七岁的自己跪在母亲棺前,十六岁下山时观星台石案裂开缝隙。
"贪狼星移位,七煞归位。
他踩着铜镜碎片走向峰顶,道袍早已化为灰烬。
山巅巨石上刻着河图洛书,血珊瑚的残枝正在石缝里扎根。
当最后一片铜镜嵌入阵眼时,整座茅山突然震动,云海翻涌起金色浪涛。
金光中浮现巨龟虚影,龟甲上趴着七只青铜尸煞。
李玄卿看见母亲站在龟首,手持完整的镇尸镜,镜框上血珊瑚开满七瓣。
龟尾处锁着具青铜棺椁,棺内躺着浑身长满白毛的王大喜,心口插着半截桃木钉。
"贪嗔痴三毒化七煞,镇尸镜实为封天印。
母亲的声音混着雷鸣,"你爹当年从古墓带出的不是玉蝉,是邪神心魄。
她指尖点在龟目,整个虚影突然坍缩成铜镜大小,镜中红衣女魂化作金乌托起雷纹。
李玄卿终于明白老妪未说完的话——玉虚峰下镇压着上古邪神,而血珊瑚每开一次花,封印便松动一分。
七煞实为历代守墓人贪欲所化,镇尸镜真正的秘密,是需以贪嗔痴三毒为引,才能彻底封印邪神。
雷云在头顶凝成漩涡,李玄卿用残存的雷纹在掌心画出贪字诀。
当血珊瑚最后一片金叶脱落时,他将铜镜碎片刺入心口朱砂胎记。
剧痛中看见邪神从棺椁里伸出手,白毛上沾着玉蝉碎屑。
"以贪为祭,斩!
他喷出的血雾裹住邪神手臂,雷纹在血雾中交织成网。
铜镜碎片突然暴涨,将邪神钉回棺椁。
李玄卿倒在地上,看见母亲从金光中走来,道袍上的蟠螭纹正与他腕间雷纹重合。
三十年后,青岩镇新来的道士在荒村破庙捡到半面铜镜。
镜框缺口处长着血珊瑚幼苗,镜面映出北斗七星。
小道士用朱砂在墙角落成北斗阵时,铜镜突然嗡鸣,照见梁上干尸天灵盖贴着泛黄符纸。
雨夜中,他听见有女子在铜镜里低泣,哭声混着雷纹震动。
当第七滴雨珠落在镜背蟠螭纹时,血珊瑚突然开花,花蕊里蜷缩的魂魄睁开金瞳——正是李玄卿当年的模样。
残月如钩,青岩镇郊外的破庙在夜雨中摇摇欲坠。
小道士林隐蹲在斑驳的神案前,指尖抚过铜镜缺口处的血珊瑚幼苗。
这面铜镜是他三日前在荒坟堆里刨出的,镜背蟠螭纹沾着暗红血渍,镜中却映不出他的面容。
"贪狼移位,七煞现世……"他默念着师父临终前的谶语,突然听见梁上传来铁链晃动声。
七具干尸悬在庙宇四角,天灵盖贴着的符纸正在渗血。
铜镜突然发烫,血珊瑚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展叶,花蕊里浮出张苍老面孔。
"王家后人?
面孔开口时,林隐袖中罗盘疯狂旋转,"你爹当年从古墓带出的玉蝉,是邪神心魄的容器。
林隐冲出破庙时,夜色已染成猩红。
三十六个黑袍人踏着血月而来,为首者面覆青铜鬼面,腰间玉蝉佩饰泛着幽光。
他们身后浮着七盏青铜灯,灯芯竟是用尸油凝成的婴儿手指。
"交出血珊瑚,留你全尸。
鬼面人抬手间,血月凝成巨刃斩落。
林隐将铜镜抛向空中,镜中红衣女魂化作金乌撞碎血刃,但铜镜也裂开蛛网纹。
"贪字诀!
林隐咬破舌尖,血雾裹住鬼面人。
当对方玉蝉佩饰碎裂时,他看见铜镜缺口处涌出金芒,血珊瑚竟将鬼面人吸成干尸。
林隐在昏迷前听见铜镜发出凤鸣,再睁眼时已身处星河之中。
七颗星辰连成北斗,最亮的那颗里浮着李玄卿的虚影。
三毒为引,方破贪狼。
虚影指尖点在林隐眉心,无数记忆碎片涌入——青岩镇地下祭坛、玉虚峰上古封印、母亲临终前的蟠螭纹。
"你爹是守墓人第七代传人。
李玄卿的虚影突然扭曲成邪神模样,"而我,是镜中残魂。
金芒暴涨时,林隐看见铜镜缺口处爬满白毛,血珊瑚正在吞噬自己的魂魄。
剧痛中,林隐心口朱砂胎记泛起雷纹。
他想起三日前捡到铜镜时,胎记曾灼如炭火。
此刻雷纹与金芒交织,竟在虚空中凝成蟠螭虚影。
邪神尖啸着被蟠螭吞没,铜镜碎片如流星坠向地面。
林隐醒来时躺在破庙神案上,铜镜已修复如初,血珊瑚开满七瓣,花蕊里蜷缩的魂魄正对他微笑。
庙外三十六具黑袍人尸体围成六芒星,天灵盖皆插着青铜灯芯。
七日后,林隐带着铜镜踏上茅山。
山腰处遇见白衣少女御剑而来,剑穗缀着的玉蝉让他瞳孔骤缩。
你是王大喜后人?
少女剑尖点在他喉间,"我爹说,玉蝉与血珊瑚本是一对。
铜镜突然自行飞起,照出少女额间隐藏的蟠螭纹。
两人同时呕血,镜面映出上古祭坛——邪神心脏处插着半截桃木钉,周围跪着七具青铜尸煞,正是当年玉虚峰下的封印场景。
"贪狼星移位,七煞归位。
少女擦去唇边血迹,"我爹是守墓人第八代传人,而你是……"她剑锋突然转向铜镜,"钥匙。
当铜镜悬在祭坛上方时,林隐终于明白所有真相。
血珊瑚是邪神心魄的载体,玉蝉是封印的钥匙,而守墓人世代以贪嗔痴三毒为引,将邪念注入铜镜。
他心口朱砂胎记,正是蟠螭纹的钥匙孔。
"以心魄为祭,斩!
少女将玉蝉刺入自己心口,血雾裹住邪神心脏。
林隐同时咬碎舌底雷符,蟠螭纹与雷纹融合成剑,斩断桃木钉上的尸斑。
铜镜突然崩裂,血珊瑚裹着邪神心魄冲向天际,却在月光下化作金雨。
三年后,青岩镇新坟前,林隐将修复如初的铜镜埋入土中。
镜框缺口处血珊瑚幼苗正在生长,花蕊里蜷缩的魂魄已化作星光。
他转身时,看见当年白衣少女的幻影站在月光下,手中玉蝉闪着微光。
"贪狼星归位,三毒化青莲。
幻影指尖点在他眉心,蟠螭纹突然浮现,"你爹当年从古墓带出的,不是玉蝉,是……"
话音未落,铜镜突然嗡鸣,血珊瑚在坟堆上开出七瓣金莲。
林隐看见自己眉心蟠螭纹正缓缓闭合,而坟内传来婴儿啼哭——铜镜中的红衣女魂,竟转世重生。
林隐蹲在坟堆前,指尖拂去碑上青苔。
铜镜埋入土中已三日,血珊瑚幼苗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,此刻已绽开三瓣金莲。
坟内传来婴儿夜啼,哭声混着铜镜嗡鸣,惊起林间寒鸦。
"贪狼星移位,三毒未净。
苏九踩着月光走来,腰间玉蝉佩与铜镜共鸣。
她额间蟠螭纹在夜雾中忽隐忽现,手中提着盏青铜灯,灯芯竟是用雷纹凝成的婴儿手指。
坟堆突然塌陷,露出半截青铜棺椁。
棺内女婴眉心浮着邪神印记,哭声中带着金戈铁马之音。
林隐袖中罗盘疯狂旋转,指针竟刺破皮肉,在虎口烙下北斗七星。
当铜镜被挖出时,血月已升至中天。
三十六具黑袍尸骸从坟底爬出,天灵盖插着青铜灯芯。
为首尸骸面覆青铜鬼面,腰间玉蝉佩与苏九的共鸣,竟震碎了她的灯盏。
"王守义是你什么人?
鬼面尸骸开口,嗓音混着铜镜嗡鸣。
林隐看见对方玉蝉佩上刻着"李"字,正是当年观星台老者的纹饰。
铜镜突然自行飞起,照出鬼面尸骸真容——竟是三年前就该死去的李玄卿。
血珊瑚金莲在镜光中凋零,女婴哭声骤歇,棺椁内飘出七缕黑气,化作当年封印的青铜尸煞。
林隐被尸煞逼至崖边时,铜镜突然崩裂。
镜中红衣女魂化作金乌撞碎李玄卿天灵盖,但女魂也消散大半。
苏九用玉蝉佩引动雷纹,将剩余尸煞钉入崖壁,崖石竟渗出尸油,凝成血月巨刃。
"三毒为引,斩!
林隐咬碎舌底血符,蟠螭纹与雷纹在掌心交织成剑。
当剑锋刺入李玄卿心口时,对方露出诡异笑容:"你爹当年从古墓带出的,不是玉蝉……"
话音未落,铜镜碎片突然暴涨,将李玄卿吸成干尸。
血珊瑚在月光下化作金雨,女婴额间邪神印记却愈发鲜艳,哭声中竟带着铜镜凤鸣。
林隐再次睁眼时,已身处星河之中。
七颗星辰连成北斗,最亮的那颗里浮着苏九的虚影。
贪狼移位,七煞归位。
虚影指尖点在女婴眉心,"你爹是守墓人第九代传人,而我是……"
虚影突然扭曲成邪神模样,金芒暴涨时,林隐看见铜镜缺口处爬满白毛。
蟠螭纹在虚空凝成巨剑,斩断邪神与女婴的联系,但剑锋也刺穿苏九虚影。
"以心魄为祭,方破贪狼。
苏九消散前将玉蝉佩按在林隐心口,蟠螭纹与雷纹融合成钥匙形状。
当他用钥匙打开女婴眉心印记时,铜镜碎片如流星坠向地面,在青岩镇化作七座祭台。
七日后,林隐抱着女婴踏上玉虚峰。
山顶祭坛刻着河图洛书,血珊瑚残枝在石缝里扎根。
当铜镜钥匙插入阵眼时,整座茅山突然震动,云海翻涌起金色浪涛。
"贪字诀!
苏九的残魂从玉蝉佩中显形,用雷纹剑斩断祭坛锁链。
女婴突然睁眼,金瞳中浮出邪神虚影,铜镜钥匙竟开始融化。
林隐看见祭坛下方锁着具青铜棺椁,棺内躺着浑身长满白毛的守墓人,心口插着半截桃木钉——正是三年前死去的王大喜。
铜镜嗡鸣中,王大喜突然睁眼,玉蝉佩从他天灵盖飞出,与苏九的佩饰共鸣。
"你爹当年从古墓带出的,是邪神心魄。
王大喜起身时,青铜棺椁化为齑粉,"而玉蝉与血珊瑚,是封印的钥匙。
他额间蟠螭纹与林隐的雷纹重合,祭台突然坍塌成铜镜形状。
当铜镜钥匙彻底融化时,邪神虚影被吸入血珊瑚金莲。
林隐看见女婴眉心印记化作北斗七星,苏九的残魂凝成新铜镜,镜框缺口处生长着七瓣金莲。
"贪狼星归位,三毒化青莲。
苏九的声音混着铜镜凤鸣,"守墓人的使命,自此……"
话音未落,铜镜突然自行飞起,照出王大喜天灵盖的玉蝉佩。
林隐这才发现,佩饰背面刻着"李"字——正是当年李玄卿的纹饰。
云海深处传来邪神尖啸,新的血月正在升起,而女婴突然开口,说出第一句人话:"爹爹……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