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黛玉《唐多令》:柳絮漂泊,写尽她的命薄?

读黛玉的《唐多令》,总觉得不是她在写柳絮,是柳絮在替她哭 —— 从“粉堕百花洲”到“忍淹留”,满篇都是飘飞的柳絮,可字字句句都是她自己的影子:她的漂泊、她的命薄、她的身不由己,全裹在那一团团柳絮里,风一吹,连花香都带着泪味,读着心都跟着揪紧。林黛玉《唐多令》原文内容:

粉堕百花洲,香残燕子楼。

一团团逐对成毬。

飘泊亦如人命薄,空缱绻(qiǎn quǎn),说风流。

草木也知愁,韶华竟白头!

叹今生谁舍谁收?

嫁与东风春不管,凭尔去,忍淹留。

这词是第七十回“林黛玉重建桃花社,史湘云偶填柳絮词”时写的。那会儿园子里柳絮漫天飘,姑娘们凑在一起填词,湘云写“且住,且住!莫使春光别去”,带着点孩子气的急;探春写“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”,藏着当家姑娘的清醒。可黛玉看着柳絮,心里却翻起了苦水 —— 她本就是寄人篱下的孤女,像柳絮一样“无依无靠”;加上“金玉良缘”的闲话总绕着她,未来的路像被风吹散的柳絮,看不见方向。她握着笔,把心里的愁一句句揉进词里,每一个字,都是她对着柳絮掉的泪。


“粉堕百花洲,香残燕子楼”

柳絮像碎了的粉一样,落在百花洲上;连燕子楼旁的柳絮,香气都快散没了,看着就凄凉。


“粉堕”、“香残”哪是说柳絮?是说黛玉自己!她本是“心较比干多一窍,病如西子胜三分”的姑娘,像柳絮一样“粉”、“香”,可寄人篱下的日子,早把她的“底气”磨没了 —— 在贾府,她要看别人脸色,连哭都得偷偷的,像柳絮一样,只能任风摆布,落在哪儿全看天意。“百花洲”、“燕子楼”本是热闹地方,可柳絮落在这儿,反倒更显孤单,就像黛玉在繁华的贾府里,心里却始终是空的。


“一团团逐对成毬。飘泊亦如人命薄,空缱绻,说风流”

柳絮一团团凑在一起,像成对的球似的;可再怎么凑,也还是要飘泊,就像人的命一样薄,就算心里有牵挂、有柔情,说什么“风流”,也都是空的。


“逐对成毬”多像黛玉和宝玉的情啊 —— 他们俩心意相通,像柳絮一样“凑成对”,可这份情,在“家族规矩”面前,薄得像柳絮。“飘泊亦如人命薄”是黛玉最痛的话:她的命薄,父母双亡,无依无靠;宝玉的命也薄,被家族绑着,护不住她;就连他们的情,也薄得像柳絮,风一吹就可能散。“空缱绻,说风流”更是她的自嘲:别人说她和宝玉“风流缱绻”,可这份情连“安稳”都做不到,再“风流”又有什么用?


“草木也知愁,韶华竟白头!叹今生谁舍谁收?”

连草木都知道发愁,柳絮才刚飘飞,就像人老了似的“白头”;可叹我这一辈子,又有谁会真心收留我、舍不得我呢?


“韶华白头”是黛玉在怕 —— 她的青春像柳絮一样短,身子又弱,怕等不到和宝玉相守的那天,就成了“白头”的柳絮。“谁舍谁收”是她最痛的疑问:贾母疼她,可会不会为了“家族利益”让她妥协?宝玉爱她,可能不能顶住压力“舍”下别人、“收”下她?她像没人要的柳絮,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找到一个“收留”她的人,一个能让她安心的家。


“嫁与东风春不管,凭尔去,忍淹留”

柳絮只能“嫁给”东风,春天也不管它的死活;任凭东风把它吹到哪儿,就算心里舍不得留下,也只能跟着走。


“嫁与东风”是黛玉最绝望的话!她的命运像柳絮一样,只能“嫁给”别人安排的路 —— 不管是“金玉良缘”还是别的归宿,她都做不了主,像“嫁给”东风的柳絮,只能任人摆布。“春不管”更是她对世道的怨:春天本是护着花草的,可连春天都不管柳絮,就像贾府本该护着她,可最后只会为了“规矩”牺牲她。“凭尔去,忍淹留”是她的妥协,也是她的反抗 —— 就算只能跟着风走,她也不想委屈自己,可这份“忍”,藏着多少泪啊!


这柳絮,就是黛玉的“自画像”。别人读《唐多令》是“叹柳絮”,懂的人读是“看黛玉”:

● 柳絮的“飘泊”,是黛玉的“身世”—— 无依无靠,只能寄人篱下;

● 柳絮的“命薄”,是黛玉的“情路”—— 和宝玉的情,在家族面前不堪一击;

● 柳絮的“无人收”,是黛玉的“慌”—— 怕这辈子找不到安稳的归宿,怕自己像柳絮一样,最后落得“无依无靠”。


宝玉读了这词,他是懂这词里的苦的,懂“谁舍谁收”的慌,更懂“嫁与东风春不管”的无奈。他也许想告诉黛玉“我舍你、我收你”,可他知道,在家族面前,他的承诺太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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