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间故事:鬼夜叉手端一碗粪水递给男子,说道:想要活命,喝下它

七月半的月亮像泡在浑水里,泛着黄晕。李大柱拄着榆木拐杖,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赶。后脖颈子汗津津的,衣襟早被露水打透了,贴着皮肉像层油纸。

"他奶奶的,张瞎子算得什么命?"他啐了口唾沫,草鞋底子碾过碎石子,"说老子今夜撞大运,屁!半道让野狗撵着跑二里地,这他妈是运道?"

拐过河湾子,瞥见老槐树底下蹲着团黑影。李大柱浑身骨头缝儿冒凉风,可腿肚子转筋,硬是没刹住步。那黑影忽地直起腰,青白脸,颧骨上抹着两团胭脂似的红晕,可不正是村口王寡妇供的夜叉像?

"客……客官留步。"夜叉嗓子眼儿像塞着破棉絮,端着个粗瓷碗,"讨……讨碗水喝。"

李大柱膝盖打颤,瞥见碗里飘着几根稻草,混着浑浊的汤水。他咽口唾沫,后脖颈汗毛竖得能扎小辫儿:"这……这大晚上的,您老去别家讨罢?"

夜叉突然逼近,腐臭味冲得他直翻白眼:"想活命就喝了!"青黑指甲暴长三寸,碗沿抵住他喉结。李大柱眼前发黑,恍惚见着碗里浮着张人脸——前日溺死在苇塘的周屠夫!

"我喝!我喝!"他哆嗦着捧起碗,腥膻味直窜脑门。夜叉咧开满嘴獠牙:"要一口闷,不可吐。"

"造孽哟!"李寡妇挎着竹篮经过,正撞见李大柱对着水缸牛饮。他浑身臭气熏天,活像从茅坑里捞出来的。

"柱哥这是……"李寡妇拿蓝布帕子掩鼻,"打酒跌粪坑里了?"

李大柱抹把嘴,喉咙火辣辣地疼:"比……比粪坑还要命。"忽然想起什么,拽住李寡妇袖口,"昨儿周屠夫头七,你真见着他鬼魂了?"

李寡妇脸煞白:"可不敢瞎说!我那夜守灵,就瞅见窗户外头有绿莹莹的眼珠子晃悠。"她压低嗓子,"今早赵家媳妇上吊,舌头伸老长,说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……"

李大柱心头突突直跳,后半夜那碗"汤水"在胃里翻江倒海。他踉跄着奔回家,掀缸盖子舀凉水,冷不丁瞅见水面上浮着张青脸,獠牙冲他龇着!

"啊呀!"瓷缸子摔碎在青石砖上。举着油灯出来,见他跪在地上抠喉咙:"这是闹哪样?大晚上的作妖!"

"我……我喝了鬼东西!"李大柱嗓子眼里呕出酸水,"周屠夫……周屠夫在俺肚里!"

村东头义庄灯笼晃悠,纸钱灰被夜风卷着扑窗棂。更夫老吴头缩在门槛上,忽然听见义庄里有动静。

"周老哥?是你么?"他颤巍巍举着火折子,照见棺材盖裂了道缝。腐臭味比平日浓十倍,混着股子粪尿气。老吴头正要凑近,冷不防棺材里伸出只青黑的手,指甲暴长三寸!

"救……救命……"沙哑女声从棺材里飘出来。老吴头尿了裤子,火把掉在地上,照亮棺材里半张烂掉的脸——正是投河自尽的周屠夫媳妇!

晨光染红窗纸时,李大柱正趴在炕沿边干呕。举着笤帚疙瘩打他:"作死哟!大早上触霉头。"

"真……真喝下去了!"他比划着青面獠牙的模样,"那夜叉说能救命……"

话音未落,院门让人砸得山响。张瞎子杵着竹杖闯进来,破锣嗓子嚷嚷:"大柱!昨夜你遇见的不是夜叉!"

"那是啥?"李大柱喉咙发紧。

张瞎子摸出枚铜镜:"是冤魂讨债!你瞧这镜子里——"镜面映出李大柱印堂发黑,可左腮帮子竟浮着团青气,隐约是张狰狞鬼脸。

"造孽哟!"老太太瘫坐在地,"前日你在药铺抓的药……"

李大柱浑身一激灵。昨儿他浑身起疹子,去"仁和堂"抓了服汤药。坐堂先生王掌柜眯缝着眼,硬塞给他包"独门秘方",说是能药到病除。

仁和堂后院地窖里,王掌柜正拨弄着炭火盆。墙角堆着七八个坛子,贴着"五毒散"、"追魂汤"的朱砂签。他往铜锅里撒把香灰,搅和着黑糊糊的汤汁:"该给赵家媳妇送药了……"

徒弟小顺子捧着账本进来:"师父,李家媳妇的赊账……"话没说完,瞥见师父往药汤里撒了把白色粉末。月光从透气孔漏进来,照得那粉末闪着磷火似的蓝光。

"多嘴!"王掌柜抄起铜勺敲他脑壳,"记住,要想发大财,就得下猛药!"

晌午时分,李大柱跟着张瞎子往村西破庙走。野狗在荒草丛里打转,忽然对着他们狂吠。张瞎子掏出黄符撒过去,野狗夹着尾巴逃了。

"看见没?"瞎子敲烟杆,"这地方怨气重着呢。"他摸出铜铃摇三摇,破庙门吱呀开了,供桌上的夜叉像赫然少了一只胳膊!

"昨儿那夜叉……"李大柱腿肚子转筋。

张瞎子突然拽着他跪下:"列位冤魂在上,王掌柜造的孽,可莫牵连无辜啊!"他老泪纵横,"那粪水里……怕是掺着周屠夫媳妇的……"

"血!"庙外有人接茬。穿八卦袍的老道士背着桃木剑走进来,剑穗上还沾着露水,"昨夜贫道夜观天象,紫微星犯煞,特来超度亡魂。"

老道摘下葫芦晃了晃,里头传出叮叮当当的铜钱响。"昨夜子时,贫道在城隍庙打醮,瞧见周屠夫媳妇的魂儿在药铺屋顶转悠。"他弹指点燃三炷香,"王掌柜给她的药里掺了'五步倒',愣说是安神汤。"

李大柱膝盖发软,想起前日抓药时王掌柜那双精光四射的三角眼。"那……那粪水是咋回事?"他抠着炕砖缝里的陈年泥垢。

张瞎子突然拍大腿:"粪能解毒!《本草纲目》里写着呢,人中黄治蛊毒!"老道从葫芦里倒出把稻草,"这符是茅山秘术,把怨气封在五谷里。夜叉让你喝的是……"

"是药引子!"李大柱娘举着擀面杖冲进来,"王八蛋想毒死咱,偏叫粪水破了他的咒!"

仁和堂此刻正飘着当归的苦香。王掌柜捻着山羊胡,盯着炉上咕嘟冒泡的药罐。"小顺子,把西厢房那包'追魂散'给李家送去。"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,"就说吃了这贴,包管药到病除。"

小徒弟捧着油纸包刚要出门,突然栽倒在地,嘴角淌出白沫。王掌柜骂骂咧咧去扶,冷不防窗棂"咔嚓"裂开,供着的药王神像摔碎在青砖地上,露出底下压着的手抄本——《毒经》。

"造孽啊!"他浑身打摆子,忽然瞥见账本最末页写着:"七月十五,周屠夫欠药资三钱,以命抵之。"墨迹猩红,分明是血!

破庙里老道掐指一算:"午时三刻,王掌柜气数尽了。"他抽出桃木剑往地下顿,剑尖入土七寸,震得房梁簌簌掉灰。李大柱瞅着剑上符纹,跟昨夜碗底沉淀的稻草渣子一模一样。

张瞎子摸出罗盘:"走!去药铺讨公道!"一伙人刚出院门,就撞见赵家媳妇的灵车。白幡上血字未干:"王掌柜误诊害命",纸钱被风卷着直往药铺飘。

药铺门口围满了人。王掌柜躺在太师椅上,浑身插满银针,活脱脱像只刺猬。小顺子跪在旁边哭嚎:"师父给自己灌了'五毒散',说要在阎王爷跟前讨个公道……"

老道拂尘一扫,王掌柜突然睁眼,七窍流出黑血。"周屠夫媳妇的魂儿……在梁上看着呢!"他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,指甲暴长三寸,竟和夜叉的利爪如出一辙。

"你……你到底是人是鬼?"李大柱退后半步。

老道念声咒语,拂尘缠住王掌柜脖颈:"他早被冤魂附身啦!昨夜让你喝的粪水,实则是周屠夫媳妇临死前呕出的心头血,混着夜叉庙的香灰。"

王掌柜喉咙发出夜叉般的嘶吼,青黑指甲暴长三寸:"那粪水……能解百毒……"话没说完,老道桃木剑挑破他眉心,一道青烟裹着腥风窜出来,在空中聚成周屠夫媳妇的脸。

"多谢恩公!"青烟盈盈下拜,"民妇死后怨气难消,幸得夜叉神点化,借体还魂讨债。"她转向李大柱,"那碗粪水实则是神药,您喝下后百毒不侵,王掌柜的'追魂散'才没害成您。"

张瞎子抹着眼泪:"夜叉神是咱村的守护神,当年修庙时,周屠夫捐了半块银元……"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,"这是当年立庙的碑文,您看这朱砂印……"

碑文上赫然写着:"夜叉显圣,惩恶扬善。凡饮此庙香灰者,可避五毒之害。"落款竟是道光二十三年。

老道取出铜镜,照见王掌柜尸身渐渐干瘪,最后化作一滩黑水。"毒入骨髓,天理循环。"他弹指点燃符纸,"诸位且记:医者仁心,不可贪一时之利而害人性命。"

李大柱跪在夜叉像前,供桌上不知何时多了碗清茶。月光透过破窗棂,照得茶碗里浮着张人脸——正是周屠夫媳妇,含笑望着他。

后来村里重修了夜叉庙,香案上总供着碗清茶。有人说那是周屠夫媳妇的魂魄,也有人说是夜叉神的化身。每逢七月十五,总有个拄榆木拐杖的老汉来上香,逢人便说:"善恶到头终有报,举头三尺有神明。"

张瞎子在村口摆卦摊,常指着药铺旧址叹气:"当年王掌柜若存半分善念,何至于落得……"话没说完,就被卖糖葫芦的吆喝声盖了过去。

老道云游四海前,留给李大柱一本《汤头歌诀》,扉页写着:"医道即人道,贵在存心。"那字迹与夜叉庙碑文如出一辙,只是多了一缕朱砂香。

这个故事里,一碗粪水成了照妖镜。王掌柜以为自己在施毒,却不知恶念早被神明看在眼中;李大柱误打误撞吞下"污秽",却因此得救。所谓"善恶有报",报的不仅是现世因果,更是人心深处的那杆秤。

就像故事里的夜叉神,看似狰狞可怖,实则惩恶扬善。民间传说里的妖魔鬼怪,往往披着吓人的画皮,内里却藏着比活人更分明的善恶。当我们凝视深渊时,深渊里何尝没有一双审视人性的眼睛?

如今再看那破庙残像,青面獠牙的背后,未尝不是慈悲的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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